【二马推荐】钱穆：读书的家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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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央视的新春走基层“家风是什么”街头海采在这个马年春节火了一把。

　　直到近世中国，家族在中国人的心理还具有异乎寻常的意义。

　　有的家族世代出官，有的家族出读书的种子，比如我今天讲到的钱穆家族。

　　在20世纪上半叶的中国学者群里，钱穆是不多的自学成才的学者。他的正式学历只有高中肄业。

　　高中毕业后，他就回到乡村小学任教。在教书当中，他发奋苦读，终获肯定，教书的学校层级越来越高。从小学教师到中学教师，1930年，经著名历史学家顾颉刚推荐，他成为燕京大学的教师，第二年又获聘于北京大学历史系。

　　随着《先秦诸子系年》、《国史概论》等一系列著作的发表，钱穆终获学生和学界认同。

　　这简直就是位“三没有”学者：来自中国乡村最底层，没有上过大学，没有留学经历，也从没有接受过系统学术训练。

　　当年，陈寅恪进清华国学研究院时，清华校长还问起陈的学历，显得颇有为难之处。

　　陈好歹还有一个复旦公学的毕业文凭，钱先生连常州府中学堂的毕业文凭还没拿到就辍学了。

　　当钱穆在北大教书的时候，自小丧父、跟随四叔钱穆读书的胞侄钱伟长也考到了同在北京的清华大学。

　　这位胞侄也是个神人。因为生病、搬家，钱伟长前后换了6个学校，学了8年，上了11个学期的课，不过报考清华的时候，语文、历史都考了双百分，据说惊动了出题的陈寅恪。

　　1931年入读清华后，钱受了“九一八”事变的影响，爱国情绪高涨，在不靠谱师兄的鼓动之下，死活要“弃文从理”，跑到物理系读书。

　　由于他的理科基础太差，清华物理系有点犹豫。他就一次次跑去缠着物理系主任吴有训教授。跑的次数多了，吴教授和他约定：试读一年，如果一年后数理化三科有一门考不到70分，就转回文学院。

　　钱伟长满心说好。这位几乎没有一点理科基础的“大神”也真是读书的种子，居然从清华物理系毕业了。

　　钱伟长后来的成就，想必大家都耳熟能详了。

　　晚年，他还担任多年上海大学校长，成为上大的“终身校长”。

　　侄儿很牛，钱穆先生的儿女也不遑多让。

　　1949年，国事动荡，钱穆跑到香港办新亚书院。这段历史想必大家已经听得看得很多了。

　　钱穆先生有三子两女。他到香港后就写信给家里，让他们到香港来，不过，由于各种原因，一家人就没去，自此分开了30年之久。

　　读书的种子就是读书的种子，我常感叹，像钱穆这样的家庭，孩子想不好好读书都不行。

　　父亲不在大陆的日子里，5个孩子也没有放弃读书，并且先后都从事了教师职业，如同他们的父亲一样。

　　在5个孩子之中，如果论现实成就，最大的要算长女钱易。

　　生于1936年的钱易是中国工程院院士、清华大学学术委员会主任，中国环境科学与工程界的权威学者。

　　在钱家，5个孩子里面出个两、三个大学教授根本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。

　　钱穆先生长子生前是苏州大学物理系加收。

　　钱穆先生的幼子钱逊也是清华大学教授、原清华思想文化研究所所长，长期从事国学研究，可算是和父亲研究领域最接近的孩子了。

　　钱逊先生曾说，历史上，中国士人有着传承和弘扬文化的高度使命感和担当精神，素以“传承文化”、“教化民众”为己任，认为士人修己和教化之好坏，关系天下兴亡。用今天的话来说，就是中国历史上的士人有着浓厚的“文化自觉”的意识。

　　以此对照钱穆先生的思想与事功，颇相恰和。

　　1949年以后，钱穆成为毛泽东文章中与胡适、傅斯年并列的三大“反动文人学者”。

　　在此风雨如晦之时，钱穆的孩子们仍然持守家风，不放弃读书，至为可叹。

　　如今，钱穆成为中国民众和人文学子最为熟悉的中国现代学者，他的著作常常摆放在人文书店最显要的位置。

　　钱家的读书基因仍未断绝。

　　1984年，正在北大中文系就读的长孙女钱婉约随家人一起去香港和祖父会面。钱穆听说长孙女主攻中国古代文献时，非常欣慰。

　　在短暂的相处时间里，钱穆对这位长孙女时时加以提点，尽管那时的钱婉约还听不大懂。

　　分别之后，钱穆也不忘经常给长孙女去函，谈及学问与人生。

　　目前，钱婉约已经是北京语言大学中文系主任。

　　钱家的读书故事仍在继续。